一場深入澳大利亞內(nèi)陸1200公里（750英里）的跋涉；一輛36.5米的公路列車；百噸易爆物；50℃高溫——當這些要素組合在一起時，會發(fā)生什么情況？今天，我們跟隨英國記者Will Shiers和Gavin Blue，帶大家看看澳大利亞駕駛員布林利·劉易斯（Brinley Lewis，以下簡稱老劉）充滿危險的運輸旅程。
布林利·劉易斯（Brinley Lewis）和他駕駛的沃爾沃FH16 780卡車老劉的工資高達六位數(shù)，但看完這篇文章你會發(fā)現(xiàn)，他賺的每分錢都不簡單。他的工作時間很“魔鬼”，座駕如龐然巨獸，載著能讓整片荒漠天翻地覆的貨物，還要躲避自殺式橫穿的牛群。如果你也想去填補澳洲司機荒，請先讀完這篇關(guān)于生死時速的文章。我們單日1200公里（沒錯，就是一天）的征程從澳大利亞的珀斯（Perth，澳大利亞左下角的海邊城市）啟程，北向挺進荒原深處的礦業(yè)孤城紐曼（Newman，一個位于西南部荒郊野外的偏遠采礦小鎮(zhèn)）。這段旅途的底色，是望不到頭的蒼茫。鉆進老劉的沃爾沃FH16 780副駕前，沃爾沃卡車的工作人員對我們發(fā)出了嚴肅警告：這趟車裝載有約100噸硝酸銨，這種物品遇到柴油就會發(fā)生爆炸，雖然事故少見，但是一旦發(fā)生便是驚天動地。
2014年，在昆士蘭州查爾斯維爾附近的安杰拉拉溪，一輛載有56噸硝酸銨的卡車偏離了米切爾高速公路，發(fā)生車禍并起火，當緊急救援人員趕到現(xiàn)場時，情況發(fā)生了災(zāi)難性的轉(zhuǎn)變。車上的硝酸銨突然發(fā)生了巨大的爆炸，沖擊波橫掃荒野。爆炸在道路上留下了一個30米寬的坑，摧毀了兩座橋梁，在30公里外都能感受到它的威力。盡管爆炸的威力巨大，好在沒有造成人員死亡，有一些沖在一線的消防員和警察受了傷。
幸運的是我們的安全還是有保障的，老劉掌舵，我們很放心。34年駕齡的他，駕駛公路列車20年，效力于Cropline運輸公司14年，零事故紀錄熠熠生輝。懷著這份信任，我們踏入FH16 780 Globetrotter XXL駕駛室——這是我們未來17小時的移動之家。這輛8x4驅(qū)動的沃爾沃牽引車是品牌測試車，也是澳洲首輛投入實際運輸?shù)?7升排量FH16。自2024年10月加入Cropline車隊后，它便開啟了“地獄模式”。此前沃爾沃卡車在澳大利亞的旗艦動力止步于700馬力，但就在我們探訪一周后，首輛本土組裝的FH16 780正式交付給了客戶。介紹完牽引頭，再來看一下掛車。這是一輛C型列車（C-train），包含三節(jié)掛車，掛車之間通過轉(zhuǎn)向盤（converter dolly，一種無動力牽引裝置，專門用來連接半掛車與牽引車或掛車）相連，最終形成一輛牽引車加三節(jié)掛車的汽車列車。
轉(zhuǎn)向盤示意圖（converter dolly，一種無動力牽引裝置，專門用來連接半掛車與牽引車或掛車）該掛車由當?shù)剀嚿碇圃焐滩剪斔埂ぢ蹇斯こ坦荆˙ruce Rock Engineering）制造，總長36.5米，這是珀斯市區(qū)允許通行的卡車尺寸極限。盡管已經(jīng)有了一定的了解，但當這輛車出現(xiàn)在眼前時，作者還是對它的長度和穩(wěn)定性感到驚嘆。“就算加掛第四節(jié)掛車，操控依然順滑。”老劉邊說邊駕馭著這條“鋼鐵巨蟒”穿過工業(yè)區(qū)，扎進早高峰的車流中。因為起得很早，我們早飯都沒來得及吃，更別提喝咖啡了。當我們試探性地問我們什么時候能停下來休息時，老劉的回答讓我們震驚了：“按照法規(guī)要求，每駕駛5小時會強制休息30分鐘——所以到那時候才有咖啡喝。”震驚之余，我們向老劉詢問了更多相關(guān)信息。我們發(fā)現(xiàn)，西澳大利亞有一套自己的、與全國其他地區(qū)不同的規(guī)定。老劉每天可以駕駛長達17個小時，但前提是他每駕駛5個小時必須休息30分鐘，他可以在這樣的情況下連續(xù)駕駛12天，但之后必須休息至少48小時才能再次駕駛。所有駕駛活動都要手動記錄在駕駛?cè)罩局小?/strong>
這種日程安排看起來很魔鬼，但實則是效率與安全的平衡：雖然單日可工作17小時，但老劉每次工作后必須休息至少10小時，確保在換班時得到充分的休息。和車隊的其他車輛一樣，這輛FH16 也配備了疲勞檢測裝置，一旦檢測到注意力不集中的情況，座椅就會通過震動來提醒駕駛員。老劉說，如果他感到疲勞，只需將車停在每隔50公里左右就有的寬闊的路邊休息區(qū)稍作休息就行了。“像我目前所在的這種有良心的公司不會壓榨司機”，他說，“公司更關(guān)心我們是否按時休息。如果我因為累了而停車，他們也不會為難我。有時只需要下車轉(zhuǎn)一圈，我就精神了?！?/strong>老劉是一位歐洲平頭卡車的忠實擁躉，相較于美式傳統(tǒng)長頭卡車的“粗糙又不舒適”，他更喜歡前者。而在眾多品牌中，沃爾沃（Volvo）是他的心頭好，這輛FH16車型更是他在駕駛生涯中體驗過的巔峰之作。“真希望公司能采購一批這種車”，他毫不掩飾對這款卡車的贊賞，尤其盛贊其寬敞的駕艙空間，“這地方大得離譜，拉上窗簾后簡直像住進了酒店客房，我在這兒睡得比在家還香。”他坦言道。隨著城市逐漸消失在后方，我們開始挑戰(zhàn)一系列陡峭爬坡路段?！斑@里正是新款17升發(fā)動機大顯身手的地方。”老劉話音剛落，沃爾沃的I-Shift自動變速箱便預(yù)判到前方極陡坡道，連降數(shù)擋。盡管此路段限速100公里/小時（轎車110公里/小時），但面對這個特殊的山坡，我們的時速已降至46km/h?！暗搅速e敦山（Bindoon Hill），這車可得遭罪了?！碑斘覀兏袊@終于聽到FH16全力運轉(zhuǎn)的轟鳴聲時，老劉補充道。老劉所言非虛。賓敦山的坡度更為險峻，他手動鎖定6擋，發(fā)動機散熱風(fēng)扇隨之啟動，卡車以26km/h的穩(wěn)定速度艱難攀爬。老劉說：“我朋友開的是600馬力的FH16，到這兒估計得掉到19km/h?！绷钊苏ι嗟氖?，竟有運輸公司用區(qū)區(qū)500馬力的車頭拖掛小型公路列車?！?strong>我看走路都會比那快。”老劉打趣道。有上坡必有下坡，F(xiàn)H16以沉穩(wěn)姿態(tài)應(yīng)對下坡路段。僅憑發(fā)動機制動不足以維持安全車速，老劉不得不間歇輕點行車制動。此刻方能理解為何這些山坡路段均設(shè)有避險車道。臨近一處爬坡點時，一輛拖拽著房車的皮卡突然變道至我們前方，卻毫無加速意圖。即便坐擁780馬力與3800?！っ椎呐ぞ兀斳囏浛傊剡_到113噸時，碰到這種情況也十分難受。“如今私家車駕駛水平和素質(zhì)越來越差”，老劉抱怨道，“隨便誰都能買輛四驅(qū)車掛上拖車亂跑。每年6、7月份退休族北上避寒時，這段路簡直就是噩夢?！?/span>除了那輛終于如夢初醒開始加速的皮卡，沿途車輛寥寥無幾。目之所及多為南向行駛的重型卡車——歐洲卡車與美式卡車大約各占一半，其中沃爾沃和肯沃斯（Kenworth）占據(jù)主流。偶見鉸接式卡車，但路上主力軍是像我們這樣的三掛C型公路列車。老劉告訴我們，稍后還會看到長達53.5米的四掛車組。當?shù)弥ㄜ嚳傊叵拗祪H44噸時，他大為震驚；而聽說英國竟有眾多牽引車為應(yīng)對這種“低載重”配備超500馬力的發(fā)動機時，他更覺匪夷所思。駛離珀斯東北約300公里，我們抵達西澳小麥帶區(qū)腹地的小鎮(zhèn)伍賓（Wubin），這里的常住人口僅90人。鎮(zhèn)外有一塊巨大的卡車停車場，老劉解釋稱他通常在此加掛第四節(jié)掛車——選址經(jīng)過精心考量，遠離珀斯周邊陡坡路段。常規(guī)操作下，老劉會與一名同事各駕駛一輛三掛C型公路列車組成車隊，后方跟隨一輛滿載雙掛的調(diào)掛車（dog-runner）。抵達伍賓后，調(diào)掛車卸下兩節(jié)滿載掛車，將其分別加掛至兩輛C型列車后方，形成四掛車組。這時候列車的總重會達到147噸，總長度也將達到53.5米（最大長度）。調(diào)掛車會在兩天后返回伍賓回收卸完貨的空載掛車，確保三輛車都能合法返回珀斯。
聽到我們對如此龐然巨物的驚嘆，老劉透露礦區(qū)甚至存在更長的組合?！?strong>有時會有五掛車組，總重飆到300噸”，他說道，“那才是真正的大家伙?！?/span>加掛第四節(jié)掛車并不是簡單地接在后面。老劉為我們詳細介紹了流程：“先卸下第三掛，車輛前移騰出空間；將調(diào)掛車的掛車接入第三位；然后整體倒車，重新接回原來的第三掛?！甭犅勔箍厝绱硕嚆q接點的車組，我們瞠目結(jié)舌?！拔业管嚰夹g(shù)一流”，老劉咧嘴一笑，“讓車往前跑誰都會，但沒個十年功夫玩不轉(zhuǎn)倒車。一般人倒兩掛是小菜一碟，三掛勉強能挪幾步，四掛車根本沒法倒。司機圈里常搞比賽——好些家伙連兩掛都倒不利索。”澳大利亞的重型組合車輛駕照考試（Heavy Combination Test）允許持有重型剛性或組合車輛駕照的司機升級駕駛更長車組，但考試僅要求司機駕駛B-double雙掛車組倒車80米——這與現(xiàn)實中操控滿載公路列車的難度相去甚遠?！?strong>考到駕照不等于你會開車”，老劉直言，“后掛車隨時可能甩尾，新手第一次遇到絕對腿軟。”此刻，由于路面顛簸，我們的第三截掛車正在輕微側(cè)擺，但老劉面不改色?！斑@批掛車穩(wěn)定性不錯，舊的可真會跳搖擺舞。萬一失控，千萬別慌，穩(wěn)住方向輕點掛車剎車減速?！彼蛭覀儌魇诮?jīng)驗。事故總是難免的，老劉從業(yè)多年，目睹過慘烈車禍，多數(shù)歸咎于疲勞駕駛。他曾被一名打瞌睡的司機逼出路基，非常驚險。沿途不時可見沖出柏油路的剎車痕，無聲地訴說著驚魂瞬間。老劉說：“司機們寧可編借口也不承認自己打盹。”為此，Cropline公司所有卡車均配備駕駛員監(jiān)控攝像頭，杜絕疲勞隱患。若遇事故或拋錨，車載衛(wèi)星電話是荒野無信號區(qū)的救命稻草，但日常通訊靠車載無線電足矣。所有卡車及部分社會車輛都會把頻道設(shè)置在40。“這行兄弟情義深，遇到有難處的情況都會搭把手。”老劉感嘆道。爆胎便是彰顯互助精神的典型場景——公路列車最多可達112條輪胎，且夏季地表溫度超50℃，爆胎無可避免。司機們個個精通換胎，工具包里常備氣動扳手?！半m然一個人也能搞定，但是兩個人的話會更快更簡單?！崩蟿⒀a充道。時近正午，車外溫度升至30℃。我們咕咕叫的肚子引得老劉發(fā)笑：“再撐幾公里就到了。”出發(fā)近5小時，已疾馳450公里。我們?？吭谂宥魉狗业路?wù)區(qū)（Paynes Find Roadhouse），我們狼吞虎咽地吃下培根煎蛋三明治，灌下濃黑咖啡回魂。老劉卻自律地吃著堅果，啃著水果，他堅持健康飲食——車載冰箱、空氣炸鍋和微波爐讓他能自制晚餐。“頓頓路邊快餐必成肥宅。”他調(diào)侃道，而我們正狼狽地擦拭嘴角的蛋黃和番茄醬?！?strong>干我們這行唯一的運動就是繞車檢查，所以卡車佬個個都是重量級。”他咧嘴一笑。利用停歇間隙，老劉仔細檢查全車的58條輪胎。他用輪胎撬棍敲擊胎面，尤其關(guān)注內(nèi)側(cè)輪位——經(jīng)驗告訴他，缺氣輪胎會發(fā)出悶響。所幸一切正常。接著，他手持紅外測溫槍掃描輪轂溫度，確保無過熱隱患。再度啟程前往克尤（Cue）——令人欣慰的是，這段路程僅200公里，我們將在此補給柴油。窗外景致逐漸從農(nóng)田轉(zhuǎn)為灌木叢。“這兒是開放式牧區(qū)的起點”，老劉指向儀表盤上的紅外屏幕說道，“入夜后牛群自由游蕩，全靠這個‘牛群攝像頭’探路。”這套車頂加裝的第三方監(jiān)測系統(tǒng)耗資1萬澳元。“貴是貴，但是可比撞牛修車便宜多了”，他解釋，“我朋友前幾天剛撞上一頭，即便裝了防撞欄，修車還是花了8萬澳元。”駛?cè)?span style="font-size: 15px;letter-spacing: 0.578px;">克尤服務(wù)區(qū)時，我們已疾馳近600公里，消耗約600升柴油。卡車油耗維持在每升油跑1公里出頭，老劉認為這對新車而言已屬不錯，隨著引擎磨合，油耗有望進一步優(yōu)化?？紤]到燃油消耗，我們問他是否認為電動卡車可以取代內(nèi)燃機用于這種類型的工作時，他的笑聲說明了一切！老劉評價克尤服務(wù)區(qū)是大北方公路（Great Northern Highway）沿線最佳休整點之一——加注超300升柴油即可獲贈18澳元餐券。他選了份三明治和健怡可樂。“這兒淋浴間和廁所也夠干凈”，他補充，“有些驛站廁所臟得連狗都不愿進，加1000升油還要收5澳元！”他分享在某處驛站廁所的恐怖經(jīng)歷——馬桶座圈下常潛伏青蛙，嚇得他寧憋不用！距目的地尚有538公里，原計劃今日不再停歇，“直搗黃龍”。然而話音剛落，無線電傳來預(yù)警：一輛8.5米寬超限貨車正迎面駛來，幾乎占滿雙向車道。老劉緊急駛?cè)氲[石路肩避讓?！暗姑箷r每隔10分鐘就得讓道”，重新匯入主路時老劉嘆道，“不僅耽誤時間，重新提速還特費油?！?/span>約一小時后，車載無線電臺再度響起——這次是為超越一輛載有巨型輪胎的運輸車打前站，據(jù)說這些輪胎每一個都重達6噸。對方司機確認安全后松油讓行，我們得以平穩(wěn)超越。“這行的兄弟們都很默契?！崩蟿⑾蛎恳惠v交錯而過的卡車揮手致意。車流愈發(fā)稀疏，目之所及幾乎全是重卡，其中不乏令人震撼的四掛車組，部分由沃爾沃FH16 700 10x6驅(qū)動牽引車牽引。老劉解釋這類車組實行雙司機輪班制：一人駕駛12小時，另一人在臥鋪休息，晝夜不息。當我們問及他是否愛看《卡車游內(nèi)陸》(Outback Truckers)紀錄片時，他嗤之以鼻：“那節(jié)目把正經(jīng)行業(yè)拍成‘誰家卡車更大’的牛仔鬧劇，明明不復(fù)雜的活兒非要整得驚心動魄——我可看不下去?！?/span>說起路上的卡車，我們只見到了幾輛彼得比爾特（Peterbilt），更常見的是肯沃斯（Kenworth）和福萊納（Freightliners）。我們還看到了不少馬克（Mack），搭載的是同款的780馬力D17引擎。唯獨沒有見到過FH16 Aero流線版的蹤影，坐在隨行攝影車里的沃爾沃澳洲公關(guān)經(jīng)理Matt Wood通過電臺為我們解答了疑惑：“這地界必須裝防撞欄，Aero車型的空氣動力學(xué)設(shè)計就白瞎了?！?/span>老劉認為歐洲卡車（如FH16）有助于緩解澳洲司機荒：“自動擋對新手很友好，多數(shù)運輸公司讓司機自選歐系或美系車。有人就好18速手動擋那口，但我鐘意I-Shift——這輩子開過的最順的變速箱?！?/span>疫情帶來的司機荒推高了薪資，老劉感慨行業(yè)劇變：“早年這行掙的是辛苦錢，如今待遇上來了，但你別指望有啥社交生活，出車就是埋頭趕路，開滿工時倒頭就睡，日復(fù)一日。”時近黃昏，一月正是酷暑，氣溫飆至46℃，但駕艙空調(diào)讓其恒溫如春。老劉提及極端高溫可達50多度，“鞋底都能熔在柏油路上”。此刻他會收油緩行，緊盯胎溫表防爆胎——所幸FH16至今穩(wěn)如泰山。這輛卡車配備了一臺由柴油驅(qū)動的駕駛室制冷機，用于抵御夜間酷暑。多數(shù)夜晚老劉獨宿于偏僻?？奎c，但他對孤寂習(xí)以為常?！斑@兒沒偷油賊也沒劫車的，唯一的犯罪就是熊孩子砸卡車?！甭犅勎覀冎v述的家鄉(xiāng)治安亂象，他倍感詫異。“專挑米卡薩拉（Meekatharra）這段路扔拳頭大的石塊”，他指向下一處必經(jīng)小鎮(zhèn)，“警察睜只眼閉只眼。不過今天要是有動靜，南向的弟兄們早該電臺預(yù)警了。”所幸今日未見“飛石黨”，我們順利穿過米卡薩拉。沿途景色在無盡曠野中延展，袋鼠、野牛、山羊與鷹骸零星散落道旁。巨型蜥蜴常于最后一秒驚險避讓，但目之所及多是紅土與疏灌構(gòu)成的單調(diào)畫卷。這景致自有其壯美——蒼涼、粗獷、震撼——但千里同景終顯韻律般的重復(fù)。我們問老劉是否厭倦這恒常的荒蕪，他幾乎帶著憤慨：“絕不！我熱愛這片土地，更愛這種生活。”顯然，內(nèi)陸的廣袤對他而言不僅是工作背景，也是一種深層滿足感的來源，一種永遠不會失去吸引力的景觀。我們還剩最后一段路程，距紐曼（Newman）260公里，中途再無補給。夕陽西沉，在紅土上投下長影。夜幕降臨時，老劉啟動紅外熱成像屏。一輛現(xiàn)代轎車超車而過，他搖頭嘆道：“我可不敢開這玩意兒夜闖荒原——牛要是撞上來，卡車都吃不消，更別說這小家伙?！?/span>仿佛天意，前方一頭牛犢蹣跚上路了。等我們接近時，它已經(jīng)跑到了對面的車道上，但老劉還是把卡車減速，幾乎停了下來，因為他知道牛的行動是多么難以預(yù)測。轉(zhuǎn)向是不可能的，因為牽引車的任何細小轉(zhuǎn)向都會被掛車的長度放大，使情況變得更糟。減速是唯一的選擇。天快要黑下來時，電臺傳來預(yù)警：前方2公里有死牛。老劉向他表示感謝，并很快用紅外攝像機拍到了它。這頭牛一定是最近才被撞死的，它的體溫還足以在屏幕上發(fā)光。在這里，牧場主們顯然都算過賬，比用圍欄圈起數(shù)百英里的土地，放任這些牲畜游蕩的損失更劃算。老劉把我們放在紐曼，我們將在那里的一個采礦營地過夜，然后飛回珀斯。他原本計劃繼續(xù)趕往圣誕溪（Christmas Creek）的礦場，那里距離紐曼還有150公里，但有消息說已經(jīng)有三輛卡車在排隊等著卸貨。于是，他選擇將車停在路邊過夜。十小時后，他將再度啟程：破曉卸貨，日間疾馳返珀斯。日復(fù)一日，循環(huán)往復(fù)。“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”，他目光篤定，“且永遠不愿易轍。”作者：Will Shiers / 圖片：Gavin Blue / 翻譯：李逍遙
一審：李浩東 / 二審：崔柳青 / 三審：馮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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